【岩之物语】（9）

百姓们开始自发地帮助三郎重新修整清须城帮着搭木的、瓦墙的、
凿石的、腻缝的数不胜数乃至周围的寺庙里都有僧侣和隐修的居士们把寺院
里弃用的瓦片、甚至是石像都拿来帮着砌城出乎意料地原先预定需要半年时
间才能完工的清须城只了两个月时间就竣工

　　站在新筑的守阁之看着这座就连自己祖父信定和父信秀了一辈子
都没有拿的清须城几乎忙活了三四年间都未曾停歇的三郎总算由衷欣地
笑了出来

　　——说这些事无一例外全都是好事

　　可这些事却引起了有些的不满：比如末森城中的林氏兄弟再比如岩仓
城的老城主织田「伊势守」信安

　　「呵呵呵老朽听说最近咱们这位刚得到清须城的三郎总介可是
要被幕府『方』义辉殿承认为咱们尾张的『守护代』了做了半辈子四郡
的守护代临了跟『和守』殿斗法到底失了势事到如今老朽也没了
年轻时候的心了白乐有诗言道：『离离原草一岁一枯荣』自老朽十
五岁始已经虚度近五十五载峥嵘年华到今为止便已是这尾州茫茫田海
岸间的枯草一株罢尾州的是该给年轻了只是老朽不知列位对三郎
殿可能会得到整个尾州守护代一职之事是否觉得欢喜？」

　　织田信安眯着眼睛笑看着眼前众说道

　　「幕府『方』？『伊势守』说的是那个两次被自己家臣撵到南近江
还需要六角家庇护的那个孩子么？呵呵现在这世道谁还把他当回事？」林通
胜冷笑道

　　「『佐渡守』殿此言差矣义辉殿虽然两次都被赶到近江朽木谷不假
但他毕竟还是朝廷授予的世袭的『夷将军』是不容全武士造次的所谓
『武家栋梁』更何况我从我岩仓城方面探知的消息总介殿也给三好长
庆送去了一笔献金三好长庆虽然没对清须城做什么应允但据说这家伙对
信长那子多有夸赞」

　　林通胜听了故意沉默不语随后他默默望向坐在主位的勘十郎

　　——这番邀请织田信安前来末盛城完全是林通胜和织田信安在勘十郎面前
唱的一出双簧戏；

　　其实作为一名尾张宿耄而且还是当了一辈子的四郡的「守护代」虽然
一生当中部分光景都被织田信友和坂井膳两个压制着尔后听说这俩一
个被三郎枭首、一个独自逃亡后生未卜织田信安对此感并且虽然从
猿乐到将棋等嗜好信安跟三郎信长这孩子还很能相得来但是一想到自
己的家族在不久的将来将会臣服于一介子还是出于织田分家的
子信安便时时刻刻感到如芒背；但是没办法自己的岩仓城终究抵不过当
坐拥那古、胜幡、守山和清须的三郎自己北面的犬山城还是织田信清那
子坐镇这家伙已经跟三郎的长阿犬定了婚约又对自己地盘虎视眈眈自己
若与三郎那子起冲突犬山城能保持兵不动就不错了；而且自己想把自己认
定的堪称「才」的次子信家扶正成为自己的继承奈何自己的家臣们的心思
已然纷纷导向了自己的长子信贤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自己的家世都没定
更不要提站出来统一尾张这一说；思来想去织田信安只能跑去向勘十郎这个不
知道高地厚的家伙低以求对三郎的联合击而倘若末盛城能够帮忙说动
犬山城与自己和睦甚至能帮着自己捅三郎一刀——毕竟阿犬也是勘十郎的
现在还住在末盛城——那则是再好不过了；

　　而在林通胜看来自打次前往那古城、参加了三郎信长的庆功宴之后
勘十郎的神就有些萎不振——成猫在屋子里很少见甚至据勘十郎
边的姓侍卫们禀报最近这子连找津津木藏寻欢作乐的次数都少了也不
去鹰狩也不理政务子骨还一地消瘦来这对于林通胜而言可不是什么
好兆他把一辈子的宝都押在自己的这个徒弟就盼着若有一勘十郎能
够碾压信长自己好能在织田家、甚至在整个尾张权独揽；结果现在眼见着
将近三分之二的尾张都已落信长那子的手里而勘十郎这家伙却仍然一点
作为都没有

　　而勘十郎听了则是表木然地望向前庭一言不发

　　林通胜见勘十郎一点应没有焦急到有些咬牙切齿他捏了捏拳又继
续对织田信安假意问道：「那『伊势守』又对此有何见教？」

　　织田信安一捋胡须阴冷冷又有些赧颜笑道：「我还听说最近咱们这位
总介无论是节还是节都十分地不拘一格比如我听言道不久
前在那古的酒宴、冒了『美作守』的那个名『木藤吉郎』的来历
不明的家伙真的被咱们这位总介提升为了『足轻将』还煞有介事带
领军士课还帮那个『藤吉郎』许了一门事、让他有了自己的家来——一介
草民一之间跃升为士族这种事呵呵当真前所未有！」

　　「可不是嘛！武家的名声、织田家的价格都被这三郎给败尽了！」坐
在一旁的林通具一信安这话仿佛自己的脸颊还在作「早晚我得宰了那
个藤吉郎不可！」

　　「这还不算完！哈哈！而且我听传闻说最近三郎殿还一直跟阿艳与
坂井厮混——坂井倒也罢了毕竟她是跟清须城一起夺来的她若做了
三郎殿的侧室倒也无伤雅；可是阿艳毕竟是你家先主、我从兄信秀殿
的是勘十郎殿和三郎殿的姑咱们之本国从古至今族侄甥为
了联姻娶了族姑的事却也不少可阿艳却是勘十郎殿和三郎的姑姑——
近相伦的事传出去的话怎么说怎么不好听」

　　柴田胜家也跟着在一边附和道：「嗬这还用得着传？信安殿您不知道
吧我和我兄长、还有我家御屋形殿先前去那古参加吉法师那子的宴席
的时候可是眼看见的！——他当着众的面就跟阿艳主将起来还
抱抱、卿卿我我的！而且您怕是都忽略了一点：武卫义银到现在尚未休！
艳姬殿到现在还是武卫的正房！那还是先主信秀跟老武卫殿立的
婚盟！」

　　「？这、这可真当是不知廉耻！简直是给咱们织田一族的众武士们的光
荣名望蒙羞！」信安听了也跟着捶顿足道

　　「可不是！」林通具越说越来劲索一捶地：「要我说城那帮平民白
丁们本就是脑子出了问题！就这样伤风败俗的狗傻瓜那帮平民还争先恐后
地去他的城安家？就我家城和荒子城现在都已经空的都不剩！也好、
钱也好、粮也好都他的跑到那古和清须城去啦！有这该的三郎在依我
看今年咱们各家的税赋钱粮都成问题！咱们这帮地国栋梁们别说能好好
过个清明节和夏祭就连常的穿开销都不够了」

　　「——咳咳！」

　　林通具还没骂完他兄长林通胜马清了清嗓子并用着很难堪的表回
望向了他

　　（我的傻弟弟！咱们都在这准备从吉法师那子的不端行为寻找义
名份你咋把实话说出来了？）

　　脸同样难堪的还有坐在主位的勘十郎——若评论起自品行劣来
从与敦伦、成年后又溺于「龙众道」的勘十郎比起自己这个与姑堂
而皇之昵的兄长简直不遑多让

　　「都说的差不多了吧？要是都说够了那就由本座说两句」

　　座包括织田信安在内的一等全都俯首默之

　　「咳那什么我听说三郎马要有嫡子了是吧？」

　　「是但是那也是跟生驹家那个寡的珠胎暗结还没出生就被名义
过继给美浓道三之的胎罢了」林通胜回应道

　　「这我当然知道」勘十郎挠了挠「其实吧我也有孩子了」

　　「啥？」「您说什么」「这」

　　在场所有都傻了

　　包括织田信安都略有耳闻勘十郎这家伙自从元服以后就跟那个津津木藏
搭到一起白勘十郎是津津木的主子晚他则是那腔的雄马子；
至于沾老早城中也有说土田御前跟这个子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虽然除
了林通胜自窥听过一次之外其他都是听说传闻没见过也不好说是怎么回
事况且据那帮奴婢姓们谣传自从津津木藏仕勘十郎就再没去过土田
御前的房间就算子俩过去有过龌龊伦现在也应该早了断罢——哪来的这
么个孩子？难不成是他一个也能怀孕、他给津津木生的？

　　「恕老恍惚主殿」林通胜又补问了一句：「您刚才说您要
有孩子了？」

　　「嗯是唯子怀孕两个月了这几永田德本从甲斐出山偷偷带
来到了咱们尾张来跟明国商船买材返回的时候途经知郡被唯子的父发
现了这阵子唯子不适所以本座就抓他来给唯子瞧病然后德本告诉本
座说是有喜了」

　　众听罢还是难以置信一时间都忘了给勘十郎道喜

　　实际勘十郎自己也有点懵——但是事确实是真的孩子也确实是真的
毕竟永田德本也是当世本本土为数不多的名医之一他自从娶了唯子之后其
实几乎也没跟唯子同过唯子在自己边的时候自己最喜欢的就是三件事：
其一是让唯子陪自己喝酒其二是打她其三是喝醉了之后打她；

　　只是勘十郎记得正是再两个月前的某个里自己一边喝酒一边打她的时
候唯子突然从里冒出了一句「弹正忠殿除了给别的去『做』
就会打比起到沾惹草的『那古殿』本连真正的子都算不」
结果登时惹恼了勘十郎；

　　在酒醉中的勘十郎听了以后顿时火起却只记着自己直接扯烂了唯子的
衫手里抄着一藤条不停地往跪在地、如一条狗一般的她的后背和
打了半自己便昏昏去了；

　　可醒来的时候被打的皮开绽的唯子却滴滴地光着子在自己的
再定睛一看两个的却还套在一起彼此的阴沾满了尚未涸
的黏

　　「臣妾错了君你还爷们的君平时喜欢『众道』也好、喜欢
摧残臣妾也好今后都依你了；臣妾只希望君答应臣妾每个月都跟臣妾来
这样一次——哪怕只一次臣妾也不枉今生做一回不枉臣妾嫁给了君您
可以么？」唯子说完还挂着一脸的泪珠羞地笑着了勘十郎一

　　当时许久未接触子的勘十郎对眼前的场面和唯子的举动甚至觉得害怕索
穿服提子就走了

　　却没想到两个月之后唯子竟然真的怀了

　　正是因为唯子的怀孕让勘十郎开始对自己过去的每一感到恍惚：从到
他好像一直在为了与三郎保持对立、为了随对那流传在胜幡城内的虚无
荒谬的、关于兄长三郎的巫谶所产生的恐惧而活着而自己在幼时尚不知云雨
事为何就开始与产生的过分密与其说是被过分溺更像是让自己
被摆布而得到的畸形回报；尔后自己跟津津木的厮混则是对自己一看
着三郎兄长有作为、自己尚且平庸所产生的灵落差还有的神束缚以
及林氏兄弟、权六这帮国众们对自己摆布而导致的麻痹和放纵；

　　如今自己要成为父自己去却从没有过一为自己而活从不知道真正
被尊敬、被追随、被慕的滋到底是什么以及如何去恋；

　　此时此刻他忽然想换一种活法

　　——但是面对如师如父的林通胜面对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林通具和柴田权
六以及从岩仓城前来的这位长辈「伊势守」信安他却不能表露出真正的心迹
这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很弱

　　于是想了想勘十郎说道：

　　「在知道唯子怀有孕之后阿市和阿犬这两个丫第二去刚修好的清须
城里玩的时候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三郎可能是对本座这件事的庆贺吧也可能
是那家伙早就想好了、且别有它意他让阿犬和阿市告诉我说——他准备把那古
城让渡给我他自己去跟斯波义银殿坐镇清州」

　　此言一出众又都傻了

　　「此话当真？殿吉法师他是跟市姬和犬姬答应的还是」
林通具好不容易动了一次心眼对勘十郎追问道

　　勘十郎看了看众遂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札看了三郎的笔信之后众
才知道勘十郎所言非虚而三郎也并没有其他的意图：信三郎表示若是自
己一个统治胜幡、那古、守山和清须着实让自己分乏术所以他希望弟
弟勘十郎能在好好统治末森城的同时帮着自己统治那古毕竟勘十郎从到
在那古的子比他自己久多了勘十郎要比自己更了解那古这块地方；自
己主要治理战后的清须城算是对自己几次三番毁清须而做出的补偿并且自
己也要帮着斯波义银殿传达对于整个尾张的政令、匡正法纪、好好帮着治理整
个尾张；胜幡城共同归属于三郎自己和孙三郎信光叔父守山城则给信光叔父
和信广兄长共治；而对于四郡地方三郎则准备确保信安与信清「本领安
诸」并且改希望能够与信安、信贤、信清等一起坐来谈谈希望岩仓城内
部安定、希望岩仓与犬山和睦共——如果各家能够摒弃前嫌万众一心凝聚
各家之不出五年尾张当会成为列岛第一强国退可保尾州固若金汤可
横扫东海道一切宵

　　看完信的众登时哑然无话其是为笔家老的林通胜手里捏着信
纸直咂

　　——往好了想他从就被自己这帮看轻的这个「傻瓜」在这样尔虞
我诈的时代竟然能有如此襟和魄实在是让林氏兄弟、权六以及伊势守这
帮汗颜；

　　——往了想这样的话术何尝不是一种麻痹自己这帮属于三郎潜在对手
的骗局？他能甘愿把他统治了差不多四年多的、同时还是当年织田信秀千方百
计从今川氏手中骗来的那古城让出来？谁会相信？谁敢相信？

　　「那么主您是怎么想的？」权六踌躇半终于开问道

　　「以本座之见三郎此言倒也真诚不论怎么讲那古城终究到了本座
手里到底不是一件事权先照他所说的做罢」

　　「呵呵勘十郎」信安也开了「老朽岁数了难听话就由我来
说：您这么接过来那古城名义是『让渡』但是实际您如果真的接了
若让武士知晓估计全都会以为你臣服了他吉法师！你看他信字字珠玑
岂不正是已经把自己当作整个尾州的『守护代』了吗？」

　　「那他让您伊势守殿跟犬山城罢兵言和您又有什么办法能不服从的么？
您如果真的跟犬山城和睦了您不也是臣服于他了吗？」看着眼前这个老勘
十郎有点不耐烦

　　「这」

　　「先暂且这么做吧谁让家兵强马壮？」勘十郎轻叹了「咱们且看
他怎么执行守护代之权」

　　林通胜发呆半一听勘十郎这么说双眼一子亮了起来：「嗯！对啦！
如此态度才对！我等且先接过那古城然后再从长计议先积累军粮、充
实军势随后再对他吉法师徐徐图之」

　　没想到这会的勘十郎实在是烦到要直接站起来一脚踢翻了自己
面的榻榻米：「还要『徐徐图之』？安居乐业难道不好吗！」

　　这一番举动直接让林通胜黑了脸他皱着眉有些失望地看向了勘十郎

　　勘十郎也自觉自己忽然有些绪过于是默默地用脚把刚被自己踢翻的榻
榻米了回来抿抿巴说道：「师父刚才您也说到了『美浓道三』——您也
知道现在的三郎刚刚杀了织田广信还有『蝮蛇』在北边做他的后盾——信安
殿还提到了将军和三好长庆他们都跟三郎打得火；那我且问你师父我
们现在后又有谁？今川义元？武田晴信？若是我们搭了他们你敢保证我们
的子会比现在更好吗？我们的后谁都没有！若要说现在跟三郎闹翻我们的
场会如何？师父我的确敢说我不是个立派的武士、合格的家主但是我还
不想让唯子的孩子出生之后就看不到自己的父！师父本座、本座我也
有雄心壮志！」

　　「」林通胜皱着眉、叹着低来默默无语

　　犹豫片刻勘十郎还是找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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