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春色】4-6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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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1-08

度不改此时见到这与自己
三十载重自己有如手足的恩相才真是真流露低声道:「相
是戴罪之何敢劳你鞍马烦劳跋涉相送」一语未尽哽咽已是说
不成话

  李岫的抖了抖默然退到一边极目遥望灞河流滔滔东去但见
相接细若一线渺渺茫茫愈远愈微他寂寥地想着此刻与父话别的萧炅
便要消失在比那流还远的连云山岭中了吧?他回眸看了忽然
觉得他的影从未有如此之孤单

  李林甫萧炅颤抖双手也低声道:「你放心我说过我定要救你

  直到此时他凝重若山岳的姿态方才有了一个缺一线漏隙如山
扉悄然隐隐漏出清冷雾颤抖话音也有些飘忽不知是思触
伤感难抑还是自知缺乏履行这诺言的底

  萧炅摇了摇苦笑道:「仆不必再为我多费心机」他瞟了一眼斜
倚桥栏、若有所思的李岫郑重道「我的心意素所知晓还望仆多多
保重加餐勿令郎辈有黄犬蔡之叹」李林甫和
萧炅都非饱学宿儒然而这秦朝名相李斯失宠得罪终于被杀的凄凉典故自来
做过宰相的却无一个不知晓李斯被斩之前曾拉着子的手哭泣自叹如
求昔牵犬擎鹰与子弟们出蔡东门嬉戏玩乐的时光也再不可得这话
若是出自旁不啻为恶毒诅咒李林甫定要然而此刻由他最为倚重
的部属说来他只觉其诚只觉其哀只觉其惊心动魄只觉其雷霆万钧寒意
如渭秋风席卷而来心肺脏腑

  他怔忡片刻郑重道:「你的心我自然是明白的我在朝中多年
想杨家子究竟还动不了我咸宁赵奉璋揭发我的罪状那赵太守的场你也见
御史台还不是杖了他?汝阴也不算远我还将时常给你写信长安有什么
时新玩意我也遣给你送去

  萧炅苦涩一笑道:「举目见却不能见长安谁谓长安不远?倒真是对
不住了恩相我此后不能时常在你门为你倾尽绵薄」他连连摇
于泣不成声远望秀丽峻拔云间的终南阴岭远望凝结秦中滋阜川原灵
的锦绣都城远望他已看不见了的芙蓉开遍、锦鲤浮游犹若瑶台仙馆的曲江
池苑这河山真是美得让断肠心碎的河山他们曾共同站在咸
高指点谋划如何让这河山更为繁华绚丽他们也曾在宅内室试图
扼杀这盛世中所有不谐的细碎声音然而现在他终归要先一步离他而去

  李林甫放开萧炅双手扶住桥栏动也不动紫罗袖却微微颤抖
他铁石的心肠在今却像初冰雪被萧炅的泪与忠告融化戒子
因他用栏杆而被坚白石出缕缕痕迹他竟也不觉只是借由石料阴
冷的温度慢慢镇定他寂然想起这灞桥如今另有别名做销取自江淹
「黯然销」的旧句然而任凭客子游断尽柔肠销尽忧这桥还是如此冰
冷生地吸似要将这饱含分的灞河凉风尽皆吸肺腑
涤多来的烦怨和忧思

  半晌他回过淡淡道:「走吧

  裴璇坐在借着银釭跳动的焰影正在看书她浓密睫淡淡阴影
直显得那一双秋般的眼眸格外黑白分明窗外隐约传来唧唧虫声伴着书页翻
动的轻响愈发衬得这一室之内地的安静美好

  忽然门扇轻响走了她知道只有一个能这么随意出她的房间
意识地便将伸直的双收回改成盘坐:她终究不是生的古始终不曾习
惯跽坐或盘坐时便每伸开了放松关节

  「看的什么书?」他在桌前随意坐

  「李翰林的诗」裴璇并不因为这是李林甫所不喜欢的诗书而担心:他给家
中众的自由还是很充裕的只要你别拿这些诗文典章去烦他或者在他面前夸耀
才学

  李林甫她双手因此特地令她不必做红针黹这倒恰好掩盖了裴璇其
实一无所长的尴尬她有此「特赦」李家诸姬很是妒羡故此这几月来她便躲
在房里读书极少出门李白的诗后世多所流传孺能诵于她最为
便借了一卷抄本来读

  李林甫角讽地一牵他想起了那个狂傲才子的模样都以为他不喜
欢他所以设法排挤他出京却不知他诬构中伤了那么多这回却实是了冤
李白空有襟抱空负才思却并没有仕宦和经济的才能早已看得清楚

  他也知道在他杀了李邕、裴敦复之后李白曾经悲慨作诗:「君不见李北海
英风豪今何在!君不见裴尚书土坟三尺蒿棘居!」但他懒得计较因为不值


  文章做得漂亮的除了苏珽和张说还没有谁能真正掀起什么风雨波澜
张九龄不能李邕不能李白也不能他老了他要把量集中在值得用的地方

  听说李邕临鼻流曾咬牙切齿地说要在奈河桥等他李林甫忽
然想他真的会在那里等他么?那么三庶会不会韦坚会不会李适之会不会
皇甫惟明会不会赵奉璋会不会?

  焰影飘摇他忽觉眼前诸般桌案器物都如映在中的虚渺倒影一般荡漾起
他定了定神瞥见裴璇惊诧的脸才察觉自己无意间将那几句诗念了出来

  李林甫笑了笑道:「他的诗究竟满朝夸说想必是有真读一读也无
不过我看库部王郎中的诗更好

  这王郎中便是王维他此际官阶虽仍不高但他三十年前年少登第风姿郁
才调无伦更兼出太原王家曾教西京诸多闺阁少动心裴璇也听李家
年纪较子说过王维十五岁奔赴长安少年时代便是诸王座佳客被众
多豪右视为师友几十年来仕途蹭蹬并不得志文名却流播两京举国敬慕
是以裴璇一听便知他说的乃是王维

  李林甫夸王维本是因为王维在华清温泉曾奉诏和过他诗对他有所赞颂
无论真心与否在他眼中自是胜过那不识时务的李白但他却不知王维的诗在后
世被极程度地神化和模式化诸多论者们一提到他便是满「禅意」「画意」
裴璇学时便活听不懂时常心道所谓禅意怕也都是云亦云罢了
笑道:「看也看不懂的好多字都不识得无事凑趣罢了」此时刻版印刷虽
已出现却多只用于佛经普通书籍还是靠抄写她看那些不甚整齐的繁
本就糊涂何况古又有许多异她这种「内草莽」的自然为难有时
她甚至暗自认同李林甫「苟有才识何必辞学」的说法:政治只要懂得
懂得世就好了学那些千八百年以前的典籍什么?

  李林甫见裴璇神不似作伪奉承自己也不由得一笑适才的诡异联想却仍
是盘绕脑中不去使他神思昏昏裴璇见他神有些异样问道:「仆我换
一盏茶来?」

  李林甫摇手:「不必了你坐过来

  裴璇依言挪过却忽然被他拦抱在怀里了一惊有些张:被迫侍
奉他也有二十来次了但每次和他作这样密的接触时她还是时常生出些微恐
惧和抗拒

  然而她很察觉他并不像要有更一步的举动:他将埋在她的颈中
感到他呼吸的他竟将半的重量压在了她的他疲倦得如此沉重

  「仆」「嘘」他轻声道

  他信任她他看得出这个虽然曾经当面忤逆他却恐怕是最不会
对他造成伤害的一个在浊世中在朝堂这就是那种最为他所轻鄙的、耿直
而善良的张九龄、严之式的格但是在闺闱之中这样明亮洁白的
令他珍视如宝珠

  当然这珍视也是隐秘而谨慎的他不会对家中的们彻底付、诉说他的
信任她们距离他的生活太近能够触碰到他太多的细节这太危险他曾和武
惠妃同谋:那时他心里甚至有一丝丝轻视轻视皇帝的不谨慎他竟能让这个武
家的子影响他那么多

  于是他只是嗅着她鬓发肌肤间的香住她柔淡淡地道:「有些
累罢了今萧炅走了我去送他」裴璇蹙了蹙眉显然不甚清楚这消息的意义

  李林甫有些好笑地想他也是真的累了居然会和这么个痴家说起
萧炅来他决定用一种最浅近的方式告诉她:「你知道朱雀铺的细沙么?
那就是宝三年萧炅做京兆尹时令从浐河运来铺在路

  果然她眼睛瞪「那他可真是一个好官

  裴璇做学生时相当不学历史宝六年之前的唐史本不甚熟也就
不敢谈及生怕被看出她不是当世之的破绽来她只模糊听说从前朱雀
都是灰土雨后其泥泞因道路难行皇帝常常被迫令罢朝后来便有了
这层「沙堤」官民盛赞萧炅的做法只是近几年来家渐渐习以为常
也就不说起

  李林甫微微一笑:「是呀」他伸手出她绾发她一如瀑青丝登时
流泻他再度将她漆黑秀发间一声不响

  忽然「剥」地一声轻响银釭灯焰一跳爆了开来

  裴璇本已有了些困意朦胧中却感到李林甫拢住她后背的手重重抖了抖

  她糊地睁开眼看着他伏在自己肩的斑白心中渐渐浮起一层稀薄
的怜意

  他像她的敌也像她的父祖然而此刻他甚至也像她的孩子她柔声道:
「是烛」然而李林甫终究无法继续安他忽然站起对着案
台整理衫绔一语不发地走了出去

  裴璇推开窗格只见明月在清辉如洗李家池台楼阁浸在溶溶月
褪去了白的华贵艳丽惟余一片清雅温柔他却不知向哪个方向去了她听见
木暗影里有宿鸟为他脚步所惊扑棱棱满庭草的芳馨似乎也为他的
匆匆步伐荡开一角越发幻而不真实起来裴璇不由轻叹一声

  却不知此刻那孤独的老心中也在和她想同样的问题:若不能得一夕之
安寝不能尽一之欢笑那么蟒袍丽服高馆究竟又有何趣

  所不同的是这个问题于裴璇只是瞬间的一叹而于李林甫却是他
始终在努弹压、却久已猖獗于他心底的恶魔他尽可以除去任何他不喜的
但对这无时不在无法可除的心魔他终归是无能为

  「这促狭鬼!」杨钊恨恨地把虢国的帕子摔到几自语道
的火来又说要谒见宅家!」

  走了萧炅他在府中得意庆功当然也不敢张扬为免惊动了李林甫
便只请了今有暇的杨銛和虢国杨銛新得了皇帝赏赐的照狮子马急着
回府试他与虢国相对虢国虽与他同姓唐律绝不可有私
她又是有但虢国自少时便与他有些说不清的这私宅之内自也
敢多发一言先饮酒后赏正是京中盛传的「杨家红」太真妃
匀面时手指染了朱红来年犹有嫣红指印痕迹故而
皇帝为起名一捻红又云杨家红杨钊摒退了仆婢赏的也不知是那珍贵
牡丹还是别的什么正赏到渐次虢国却忽然挣出来说:
「宅家令我今中去哩将至我不能迟」杨钊又又笑道:「倒来诓
我!你是何等样贵妃称姊子呼你还怕宵?何衙何司的金吾卫敢阻
你车马?」然而虢国一径走了

  杨钊恨了一回又拾起帕子来闻帕微暗香那帕子材质轻薄但在夕
流溢光华隐隐勒出卉图案杨钊略奇拾起帕子对光细看才见出那
以暗线绣成盛放牡丹模样瓣蕊历历分明绣工巧难言不由啧啧赞道:
「这等稀罕物事我竟也不曾见过可知圣赏她的不知还有多少」心一时
暗暗猜想她承皇帝恩幸时该是何等媚模样那曾为他手指所挑的
她生过孩子后泽略显暗沉却比从前更为丰它们是否也会在皇帝的手中发
立绽放;皇帝已经老了他的手已经不再有再不像昔年的临淄王
控缰勒马挥剑挽弓;他的手现在只能题诗作画拨动紫檀琵琶环的歌舞
伴奏或者捶动羯鼓那双手曾将整个唐的山河牢牢在掌中但现在他有点
好笑地想怕也只能把她们几姊前的山在掌中吧?然而他知道虢国
会装作好像被那双已生了褐暗沉斑点的手搓得她甚至一定会羞
红了脸恳求皇帝不要如此威猛

  其实她会脸红倒真是奇事自从十四岁她和邻家少年借着元
赏灯金吾不的机会过了那风流一宵之后她恐怕早就不知羞耻为何物了

  这!他啐了一如今也是个物了!诸王奉承四方赂遗就装得
似模似样礼义贞洁!

  帕甜细正是虢国常有的馥郁香他每次问她熏的什么香
总是用纨扇掩了脸笑不答此刻他躺在银平围屏后的清凉枕着
珊瑚枕鼻端嗅着她用过的旧帕如同还将她丰艳躯抱在怀中室中暖
夏末的房中依旧闷周被屏风围绕更是烘烘的他方才又喝了几杯酒
在如此醺醺然的暖意与醉意之中他一壁嗅一壁想不觉了起来白皙
的脸额角鬓边渐渐渗出细密汗珠那私密之也自稍稍有些起来
不由便探手向白罗袍另一只手却将那帕子捏得更加

  她此刻该已躺在皇帝的怀中任他恣肆轻薄了罢也或许她会和她的
共同做两朵并开莲任他的手指和如点蜻蜓般来回赏玩先碰碰这朵
再尝尝那朵而他一个刚刚胜利了的凯旋的将军却要在这里凄风苦雨
拿着她的帕子自渎!恐怕李林甫都会比他坦些哩!他忽然想起回在他家
中见到的那个侍妾她的手真是白美丽恐怕没有看了会不喜欢李林甫
想必很是烦躁或许不起来那么他会不会吩咐她用那双手帮他?

  他已经老成那样了还能有那么白的手侍候他!

  他愈发觉出自己的沉而广的苦闷他像个孩子一样地想着:
「这帕子我便不还你了又怎样!」越将帕子裹住那已如火
私密他的越来越背后透罗袍他感到额的筋络
在不停地跳动流加速的眩晕感使他甚至逐渐不到

  还真是太久没做过这事了年少时他穷无钱娶也无钱嫖宿倒是常与右手
五指为伴后来有了知道温柔乡中密的销远非草草自渎可
更加疏远了这事旧业竟非得心应手杨钊不由有些况且
也不甘心如此白白解决这沸腾终是疲倦地放了手虢国的帕子随着他手
而落在那帕已沾了些许他兴动之际所流的透明

  他开声唤道:「瑶筝宝瑟」他决意奖赏自己一回

  便有两个只着半臂和轻薄罗的少走了她们十七八岁年纪一样圆
圆的脸一样秀的鼻颊边一样都有两个可的梨涡

  这是一对双胞姊数月前有献给他的她们都有胡肤光如雪
鼻梁比汉略略高但语笑姿态知识礼仪则一应都是汉家风范

  「就不认得她们哪个是哪个了想必有趣」杨钊想着微微笑
起来

  事实也果然如此与一顺手把玩另一前雪旋即
翻转近另一却被她笑道:「阿郎可错了家方才过你好
一番!你这般雄风家那如何还是扰我去罢!」他转而抱过另一
然而几个回合他终究辨识不清只觉眼前都是雪肤秀
纤颈伸手去则是一例的淋漓香汗若是有意专向那私密袭去
是一样的轻喘低笑婉媚再也分不清楚他此际晕目眩也便不再费心
去辨识只专心抱定一令一仰卧于为他接之

  他感到自己额青筋跳动益发剧烈心脏搏动也越来越在极致的亢奋中
他几乎已经忘却了至美至乐的滋这一方一架围屏一间卧室
乎再也拘他不住他的眼前一片光明好像自己突然高神圣起来变成了驱赶
的羲和每一都使他更加接近于前方那灿烂耀目光芒万丈的火红
那是一个无限广阔无限光明的世界

  他的双手不知不觉地掐了瑶筝的双直掐出十道青紫痕迹那乃是
郎家至为脆弱之瑶筝晕去只能发出轻微的声音:「阿郎
你且轻着些」然而杨钊沉浸在自己的极乐中她低婉的恳求在他则
如足底浮尘外烟云

  瑶筝一栽倒雪白额颗的汗则已昏过去而她
杨钊终于发出一声般的低吼在她内释放出滚

  接着他令宝瑟为他然后满意地喘息着浩茫的黑甜梦境


  [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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