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记】

作者: Ryoku
字数：12362
2020/07/05

一、突围

　　金国正隆五年正月中都

　　自德三年金主完颜亮将都城从京迁到中都已经过去十年了经过近两
年的扩建已颇具当初汴京的规模城北紫金寺、竹林寺、归义寺、虚等佛
道观林立远远望去犹如座座秀峦鳞次栉比

　　风吹过道路两旁的漫漫树桠簌簌摇晃覆盖其的冰雪纷纷扬扬飞
碎般扑面卷舞一队队金兵此时正高举火把踏雪奔驰不断向崇智门附近的
会仙坊聚集

　　火光噼啪作响队队火把迤逦成行犹如火龙一般将雪映照的妖丽难言

　　一个金兵的吐了一唾沫一脚一脚浅的踩踏着厚厚的积雪毡靴踏
吱吱作响

　　「他的捉一个手无缚之的文官也值得咱们出来这么多这冷
真是活罪」

　　旁一个与他平时好的金兵也叹道：「听说这次是要去捉前几才从南边
回来的翰林施宜生的也他的不知道这老东西了什么事让老子半不得
休息」

　　「什么事还不是得罪了耶律他二一同去了趟南边回来这么
就翻脸耶律这回还要自带捉他哼哼想来是看这施老得了不少南
蛮的好眼馋了呗」

　　「噤声」

　　之前的金兵拿胳膊捅了他一打了个眼就听几匹马从旁踏雪飞驰
而过二心中一惊不再多语

　　耶律翼乘在马耳听得金兵议论角泛起一丝冷笑却没有说破

　　耶律翼四十余许年纪面容刚毅宛若刀削斧砍一般其祖原为契丹宗室
早年投靠金国因作战有功世袭猛安眼奉旨执掌护卫京师的皇城司

　　个月他作为翰林施宜生的副使出使南宋此行本为两国礼节的互祝正旦
但皇帝完颜亮却暗中给了他一项巡察南朝边防以及朝中动向的任务

　　十年前完颜亮弑君夺位熙宗太子出逃因皇帝位置得之不正完颜亮自继
位开始便严酷打压真宗室同时厉兵秣马不断向四方开边侵扰西夏、蒙
古诸部借由赫赫武功来稳定自皇位

　　自绍兴和议南宋向金称臣以来两国已有多年未曾战现如今经过十年
励图治金国国强四方称臣俨然一派中原方国象

　　数月前接到奏报消失多年的熙宗太子也已被捕杀眼兵强马壮内患已
除兵锋之盛四海无敌完颜亮不由便动了彻底消灭南宋一统宇内以扬名青
史的念

　　此番宋金遣使互祝正旦完颜亮便趁机秘派心耶律翼为副使暗中观察南
朝象以备随时动兵

　　担任正旦使的施宜生原为宋臣金兵攻破汴梁城擒获徽钦二帝后投奔
伪齐不久又转至金国为官颇器重一路官至翰林

　　完颜亮着他为正使一来是其为文臣熟通外礼节正合其位；二来则是
借此向南朝示威让南看一看尔等臣来降金国是如何礼遇重用原本同
朝为官现如今宋朝皇帝却要自接待

　　却不成想施宜生虽然投降金国多年备重用但依然心怀故国竟借出使
之机将金国筹备南侵之事暗示给了宋臣

　　耶律翼得知后当面斥责施宜生却百般抵赖耶律翼碍于正副之别施宜生
又是其顶司无可奈何权且忍耐一回到中都便速报皇帝完颜亮果然龙
颜震怒当即传旨拘拿施宜生全家

　　「北风甚北风甚呵呵」

　　一阵冷风吹过带着四周屋檐、树桠之的飞雪纷扬卷舞吹打在脸冰
凉一片耶律翼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这便是施宜生当时暗示宋臣之语以北风寓指金兵他自以为副使耶律翼不
在行事缜密但却不成想耶律翼对其汉份早有防备一路起居均有密探
暗中监视

　　「我倒要看看这回是北风还是你施老的皮驾！」

　　耶律翼蓦地一扬马鞭战马昂首嘶鸣一声鼻中白吞吐登时超过
队金兵加速向着会仙坊奔驰而去

　　会仙坊位于城北此多有建有皇家庙宇朝中不少官员府邸亦在此平
里紫袍带梵音袅袅往来出的不是达官贵便是来香请愿的豪门贵


　　而此时此街道却到都是全副武装的兵士杀凛然四周雅雀无声
只能听得火苗嘶燃马蹄铮铮

　　耶律翼纵马甫一来至会仙坊施宜生府外便有中军踏雪飞奔而来在马前跪
报道：「回耶律施逆府院内外已经合围中都四门均已关闭派驻守
众军士集结待命听候调遣！」

　　「好！」

　　耶律翼阴鸷的脸泛起一丝冷意抬看了一眼面前的翰林府果然是飞檐
斗拱象不凡——能在会仙坊居住自然是非富即贵然则此时却门闭
灯火俱灭府内黑压压的一片杳无声氛颇为张诡异

　　他抬手一扬马鞭只听「呛啷」之声一片众军士纷纷拔刀待命

　　耶律翼看着边犹如般的金兵个个彪悍雄壮颇为满意昂首冲着翰
林府高声喊道：「官施逆听了皇帝有旨翰林施宜生里通外邦谋逆作
现旨捉拿施逆还不自缚出降！」

　　话音刚落四周金兵一齐高举火把、刀齐声高呼：「皇万岁！擒拿施
逆！」

　　喊声震动地直震的檐积雪簌簌而落鸟雀惊飞而翰林府中依然寂静
无声

　　耶律翼召来中军令道：「施逆抗旨不肯就缚着令军士撞开门
府搜查捉拿勿要走一！」

　　「是！」

　　中军应声便要传令去正在此时只听「嗖嗖」数破空之声倏然间自
翰林府传出接着便是旁惨声一片数个金兵呼着坠马落地哀嚎不已

　　「施逆伏有客保护耶律！」

　　耶律翼旁护卫稍稍马蹄脚步声错瞬间便有十数将耶律翼护在
其中围的如同铁桶一般

　　耶律翼忙翻马打眼瞧了一眼倒在地哀嚎的金兵只见其鲜四
流沾染的衫尽赤光中寒光凛然赫然是一枚金镖

　　「果然有南朝武林中此便为施逆通敌谋罪证！中军传令点火放箭
抗者就地格杀！」

　　众军士哄然应命搭弓引箭将火箭翰林府中顿时火光熊熊

　　就在此时忽听府侧声一片喊声震动兵刃撞击声叮当作响几个黑
影从翰林府跳墙而出似是有武林高手背负着几个施展轻功一路刀光剑影
拼杀而出

　　「施逆畏罪潜逃速去截杀！」耶律翼喝道

　　「那边那边也有！」

　　「什么？」

　　耶律翼忙回首望去果见另一侧也是同样几个黑影跳墙突围一路剑光凛然
只杀的众金兵猝不及防连连后退不一刻间四面八方均有高手拼杀而出竟
似有十数之多四面开向着不同方向突围

　　耶律翼眯起双目略一细思已明其中关窍

　　这是施宜生的李代桃僵之计施逆突围逃走令众高手四面出击分兵逃
窜让他分不清哪边才是真要追击哪一路

　　「哼区区计凭你这几个如何能在千军万马中逃匿？」

　　耶律翼眼中光一闪当即令调兵遣将分兵四围堵

　　众金兵呼喝厮杀声中忽然有两个黑影如同鬼魅一般急速向耶律翼方向杀
来左闪右挪一路长剑寒茫闪耀经过之金兵无不中剑倒地惨呼连连

　　「保护！」

　　众金兵顿时一阵纷纷呼喝叱骂但会仙坊街巷本并不是多宽金兵众
多攒动一时间拥挤不前来被那两道黑影各个击破杀的仰马翻

　　「金狗！」

　　两道黑影一前一后瞬间错来至耶律翼旁长剑寒光目腥之扑
鼻而来两柄长剑如同电闪雷鸣一般向耶律翼

　　「当！当！」

　　电光闪烁之间只听两声脆响耶律翼后忽然闪出两个汉子将耶律翼往
后一拉抬起手臂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南朝武功不过如此！」

　　那两名汉子一瘦一壮空手挡住长剑却并未伤原来二臂均带有
铁护臂不惧兵刃

　　二哈哈狂笑声中施展起铁掌内灌注顿如雷声隆隆伴随着兵刃撞
击的叮当之声与那两道黑影战在一

　　耶律翼后退十几步旁早有护卫持刀将其护住声喝道：「单青、单和
速速打发了这些其余继续追击逃匪！」

　　那两个使铁掌的汉子单青、单和声应命仍不使用兵刃只凭借两双铁掌
舞的虎虎生风竟仍是稳稳据优势

　　　　　　　　　　　＊＊＊　　＊＊＊　　＊＊＊

　　「江南江北八九月葭芦伐尽洲渚阔未风悠扬影落寒潭三两行
涯是有菰米如何偏来潇湘？」

　　府外杀声震火光冲吞吐闪耀施宜生却负手在漆黑的院中缓缓踱步
轻声似是显的无比平静

　　廊前一个明艳少手中长剑神颇为张皱着眉看着施宜生来回
踱步轻声叹道：「施倒是真能沉得住这当了还有心诗」

　　「师施在异邦心怀故国冒千里传兵讯这份胆略自非常
可比的好生令敬佩」旁一俊秀英的青年少侠轻声赞道

　　另一个稍年长一些的青年沉声道：「师弟你这法子是不是过于险了众
分散突围却易被各个击破我看还是不如家一脑冲出去多少也能互相
帮衬些」

　　这三名少年侠客名程思道、张如仙、李秋晴三师出同门皆为衡山派
弟子

　　程思道二十六七岁的年纪为衡山师兄出道多年已是在江湖让打出来
不的名师弟张如仙、师李秋晴都是刚满二十亦在江湖风正劲

　　此番武林盟主徐盟主之令三携手会同诸多江湖豪杰北救援忠良

　　本以为十几个武林高手救援一个文官自是手到擒来却不曾想整个中都
的金兵竟然倾巢而出将周遭围的如铁桶一般这一出乎所有意料一子
陷了被动

　　二师弟张如仙素来机敏智计百出当即定计众四面开分出兵突围
定各自路线惑金兵以施展李代桃僵之计同保施宜生全家安全逃出险境

　　听了师兄这话张如仙轻声叹道：「事在为敌众我寡也无法可想
金贼势凭咱们十几个聚在一起只有路一条我细细思量此法应该是
最可行的了」

　　程思道听得远杀声震兵刃撞击之声不断知刚刚出去袭杀耶律翼的两
名武林同道已经和金兵了手喟然道：「只可惜这么多英雄」

　　张如仙见李秋晴面有忧安道：「师放心咱们必能护住施一家
安全」冲她眨眨眼低声道：「我也会保护师安全」

　　李秋晴双靥倏的飞红轻轻呸了一声并不答话心中却是一暖流涌动

　　程思道见状稍稍有些尴尬轻咳一声走开几步

　　他门最早是他们这一辈的师兄年纪也比师弟师们了几岁虽然
自己对这个明艳动的师也颇有好感但不擅吐露心声与之相总
是不自觉端起师兄的架子

　　而二师弟张如仙却伶牙俐齿跟师最为投趣总能说些笑话哄得她笑语
嫣然

　　他们师兄几同在一个师门习武十数年早已如家见二意表
露自己心中既觉有些酸楚又替他们高兴心里常常感到矛盾

　　府外火光耀目忽然传来一声喝接着「叮叮当当」数声脆响似是兵
刃折断的声音随即两声惨众金兵齐呼万岁震耳聋

　　院中的施宜生暗叹一声心知方才出去的两名侠客应该是已经遇难了

　　自当时向南宋传递兵讯被耶律翼看破质问之时起他便自知会有如此场

　　少年时他闱高中圣钦点状元郎在朝中风光无限靖康元年金兵南
侵他主抗敌却遭嫉恨罢官

　　不久之后汴京城破二帝被俘施宜生加地方义军转战各地但不成想
义军不仅要抵抗南侵的金兵连宋军亦是各自为战互相攻击不仅不给予义军
扶持而四围追剿杀

　　义军在宋金两军联合打击之兵败施宜生对赵宋彻底失去信心一时间悲
愤加怒发如狂誓不回南朝于是在金国扶持的皇帝刘豫手做了官不
久之后因得罪刘豫之子转而投奔金国凭借其过才华一路官运亨通

　　而今三十年余过去虽仍对当初赵宋无庸懦愤然但心中却对有关南朝的
讯息格外留心

　　此番奉旨出使南宋这是他时隔三十年来第一次重新踏回故土去时少年郎
归来鬓已霜

　　当年志得意满的少年状元郎如今已然是年过半百耳听得故国乡音目睹
得江南风物往事历历

　　更兼陪同的宋臣有很多都是当年同僚忆昔当时家俱青年少朝堂意
相争扬文字而现如今却对自己唯唯诺诺奉为国使心中喟然思念
故国之油然而生

　　宋臣敏锐的发觉他有了思乡之不断暗中示好以同乡、同袍之感之
施宜生经过烈的内心挣扎最终决定将金主撕毁盟约准备南侵的兵讯暗示
宋臣令其早做准备以免这汉仅存的半壁江山就此沦陷

　　瞧见眼前这几名衡山派的青年少侠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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