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牛蹄洼

       客栈一律爆满！
　　饭馆酒楼纷纷开设通铺也一律爆满！
　　住店的全都是来自三山五岳的江湖豪客因为他们获知了一个不胫而走的惊消息：“十二星宿”和“十恶”将在这里作生了断众所周知十二星宿和十恶近年来成了江湖祸害如果此一役能两败俱伤兴许能给武林带来平静和安宁
　　决斗定在离城五里的牛蹄洼行
　　牛蹄洼是一块状似牛蹄的开阔地面周遭有丘陵环绕论地貌这里“竞技场”与“看台”兼而有之恰是一个然的比武场所
　　亮时各路江湖豪客已蜂拥而至登“看台”选定观战位置辰时初刻对阵的双方由东西两边同时了“竞技场”顿时“看台”响起一阵又一阵鼓噪声
　　“萧怎么还没来？”
　　经过几调养已无不适的屠急报仇不住地引颈张望
　　李恨声道：“这不赔命的娼又不知了哪个赶明我将那了看她还不！”
　　哈哈道：“你若把那了萧咪咪会找你拼命！”
　　白开心道：“有这种事？那个比我还生得面么？”
　　轩辕三光有个见着什么赌什么的习惯当即说道：“白开心咱俩赌一赌
　　我说你比不过那“白开心怒道：“你怎么知道我比不过？”
　　杜杀冷冷话道：“比不过就是比不过那是第一美子江枫”
　　白开心惘然若失旋又撺掇道：“李那江枫细皮白好得很哩”这两句话倒与他的绰号相合——损不利己
　　一个样怪的声音响起宛如在棺材里说话道：“咱们来这里是因为萧咪咪的事引起她却撅起去泡汉子得家喝拉撒都没了辙这平么？”
　　说话正是半半鬼阴九
　　“别胡扯了！”
　　铁战摇晃着满满脸的发胡须轻声喝道：“你看家十二星宿中规中矩行止有度哪象你们这般嘻嘻哈哈巴没个遮拦？光从势说就比家矮了一截！”
　　他这话没错对面二十余条汉子个个神端肃不苟言笑仿佛在等候一个重要物到来
　　他们分别以十二生肖属相命名有的星君一一个绰号如蛇、猪、猴；有的星君却多共享一个名目如分为冠、尾、、爪因此看台的群豪谁也不清十二星宿到齐了没有不过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号称“四灵之首”的龙——无龙魔还没有来因为他每次现江湖都是青巾蒙面眼星宿群中尚无一个蒙面的
　　蓦然一阵越清啸从远响起
　　啸声距“竞技场”越来越近啸声一止十二星宿阵前已多了个青巾蒙面的青衫客谁也没瞧出他的轻功路数只觉眼前黑影一晃那便岳峙渊停昂然立星宿们个个拱背躬
　　“无龙魔！”
　　群豪无不耸然动容
　　青衫蒙面客稳步走向场心“嗖”！长剑出鞘斜斜指向地面业已做好厮杀准备似乎一切场面的代问答纯属多余
　　十恶队里走出了半半鬼阴九他没得手杜杀的同意便越众而出这说明十恶从来不任何羁绊约束；他刚才诋毁萧咪咪的神态第一个出应敌又说明十恶从来就是敢作敢当须知做善不易做恶也难倘只会几句恶言恶语少了个恶心恶胆恶意那也就不了恶谷难与恶为伍
　　闲话间阴九也立马场心“唰”地掣出了一柄寒光熠熠的利剑
　　青衫蒙面客伸出两个手指向对方了示意：出招吧此时无声胜有声将自己一狂傲之和盘托出
　　阴九提着利剑缓缓近前堪堪距青衫蒙面客五六步远光景忽地足一速度变得奇竟舍中而抢偏锋出手便剑挑肩井却是要将对方整条手臂废去
　　青衫蒙面客冷冷一哼手中长剑捏定粘字诀径向敌剑压与此同时左手倏出竟是一手着五支短剑划向阴九前原来他每手指都留着三四寸长的指甲平时是蜷曲着的与动手时真贯注指尖指甲便剑般弹出
　　劲风一起阴九象被风刮跑了一般倏地便没了踪影他绰号半半鬼武功自然专阴柔那套鬼魅似的步法任对方搏击技艺再强也休想捞着他半片角
　　青衫蒙面客可不是寻常之辈他没有转也没有另外起式一动不动地僵立着因为他有绝对把只要阴九出剑他就可以循声辨位马给予敌方致命一击
　　果然剑风忽起那是向背后的一剑
　　他倏地转手中剑一挡一撩险险地将来的利剑接个正着旋即左手五指叉开直捅阴九这一捅之势藏有三种变化后着每一种变化都出意外招式之怪异毒实是无双
　　然而他的对手是鬼刹那间阴九形横飘又一次躲过了五指短剑
　　表面看去青衫蒙面客攻多于守了风但在十恶眼里阴九无论如何不会落败这个半半鬼只要缠住了一个便如附骨之蛆永远不会让那得手永远不会让那
　　就在两战的同时燕南、路仲远、江枫和月奴正急急往牛蹄洼赶来
　　他们是刚刚才听到十二星宿和十恶决斗的消息怀着为张三、月奴报父仇、为武林除害的决心赶来的月奴光洁的额这会因为赶路已经微微渗出了汗珠但他们的脚步非但没有停顿而更加了
　　决斗场里青衫蒙面客与阴九剧斗了二十几个回合仍然未分胜负手杜杀瞧着瞧着不疑讶参半以江湖传说中无龙魔的武功十招之内阴九必败无疑可为什么斗了这样久仍未显出败象？
　　莫非此不是无龙魔？果真如此事便有些不妙了临出发前他据无龙魔决不会提早现的规律制订了一个“先剪除羽翼后合降龙”的计划现在打了二十余个回合连一个普通星宿都未摆平倘无龙魔猝然露面十恶还会讨得了好么？
　　正思忖间蓦见正南“看台”掠起一条影向场心半空里双掌倏出拍两道凌厉劲风分袭阴九和青衫蒙面客
　　劲风触争斗的双方不得不形后撤
　　群豪侧目看时只见场中站着一个皮鹤发的七旬老太正是久不履江湖的武林耆宿萧史她老而弥辣冲着阴九喊道：“你歇会再打先让老撕他脸那块兜裆布瞧瞧他究竟是谁！”
　　此言一出“看台”群豪莫不哄堂笑所谓“兜裆布”自然是指青衫客的蒙面巾这使青衫客勃然怒长剑一吐扇起一道寒芒织成的剑幕劈朝萧史撒落
　　萧史不慌不忙暗运护罡一钻剑幕里就听“呛啷”几声金铁鸣青衫客长剑手剑幕猝消周道也被萧史制住
　　一招克敌！不仅阴九惊地睁了眼睛“看台”的群豪也闹了个目瞪呆一片安静中萧史慢慢撕了青衫客的蒙面巾顿时牛蹄洼沸腾了起来：“魏无牙！难道魏无牙就是无龙魔！”
　　十二星宿阵中动起来二十余条汉子各持兵刃掠向场心抢魏无牙
　　却听萧史一声断喝：“谁敢再近前一步我就只当魏无牙是只臭虫捏扁给你们看！”
　　星宿们不敢再动弹了
　　萧史继续道：“你们说他是什么星象？我数一、二、三若你们再不开我就毙了他！”
　　“我告诉你罢”
　　有说话了但声音极远道：“他是鼠星象封号无牙君”
　　萧史喝道：“你是谁？”
　　“无龙魔！”
　　答声甫毕又一个青衫蒙面自半空中掠过稳稳落向场心
　　就在他落地的同时正南“看台”也掠几个来正与他当面而立这几个可想而知是与萧史一起隐居的武林耆宿——弥十八、俞伯牙、韩湘子、南郭生
　　“唰！”
　　无龙魔出了他的奇门兵刃兵刃象条金龙龙角左右伸出张开的龙里吐出一条碧绿的——正是“九现神龙鬼见愁”
　　“各位请靠后无龙魔留给我罢！”
　　正当众武林耆宿同仇敌忾一起动手擒拿作恶多端的武林魔时仿如晴空起了个霹雳一声喝突兀响起旋踵“看台”掠一个高影向场心
　　这披散发胡茬老长一服撕扯得破破烂烂俨如一个穷汉、一个化手里拿的是锈迹斑斑的铁剑
　　“燕南！”
　　江湖群豪认出了他
　　“燕南？”
　　无龙魔也认出了他猝然惊退数步一双眸子阴晴不定罩住对方似在寻找可乘之机然后他一挥手中金龙鞭搅起一呼呼劲风冷冷道：“燕南既然来了咱们今就作个了断吧！”
　　燕南举起手中锈剑猛一抖而后踏着坚实的步履走向无龙魔他知道肩负着武林的重托和友的期望今的生一战绝难避免！
　　集自己与他的仇恨于一燕南出手便是抢攻“唰唰唰唰”接连劈出一十二剑那剑得如电光石火一剑未完另一剑又起让眼缭
　　无龙魔可不是得虚名一杆金龙鞭也抡动如风以对刹时将燕南的一十二剑悉数化解且趁着对手换招的空隙借机攻转眼间金龙鞭就着刚才的守势变招砸向燕南脑颅出鞭并不很但风声飒飒声威极壮
　　燕南忽见鞭影砸便锈剑一弹压向金龙鞭然后奋削绞向无龙魔的手腕这当金龙鞭忽地走偏那张的龙竟阖咬住了燕南手中的锈剑
　　无龙魔内骤吐一举绞断锈剑；燕南也内猛提将金龙鞭一劈为二内相撞兵器接响起一阵震价的龙虎啸之声
　　谁也没到便宜谁也不想过多损耗内双方当即跃开这一招算是平局
　　然而“看台”却轰然好这好声一半是为燕南而发另一半也为那把锈剑原来许多武林成名物的兵器一被龙咬住不是蒙撒手之羞便是搭一条命而今一把锈剑居然在龙里丝毫无损不是神兵利器能办得到么？
　　无龙魔赫然震怒金龙鞭一举登时龙眼中发出两颗火弹径朝燕南去
　　燕南锈剑平举用内出一道剑芒长达丈许远近扫向火弹
　　“轰”！火弹爆裂烟雾弥漫
　　无龙魔正是要他引爆火弹乘着烟雾正浓一机括龙里忽然出一十三“子午问心钉”这钉淬有剧毒取子不过午之意
　　烟雾住了燕南的眼睛但掩不住他的听觉一闻劲风“飕飕”而来当即锈剑一于是连点带劈刹时“叮叮当当”之声作竟是剑剑命中
　　无龙魔更不迟疑金龙鞭一挥便将鞭的鳞片化作一阵急雨又向烟雾之中辐面之宽令乍燕南纵有三六臂恐怕也穷于应付
　　烟雾里再度响起削金断声同时又见如的罡向外扩散一会工烟雾散尽燕南傲然立他的脚前破鳞烂钉落了一地
　　“看台”又响起轰然好声
　　怪招用尽无龙魔只得尽展中绝学与燕南缠斗起来眼看着剧战几百个回合两仍是胜负难分燕南忽生一计他喊一声：“看我揭开你的蒙面青巾！”
　　锈剑登时劈面出这一全然没了章法样子十分难看
　　无龙魔一愣心道：“他怎的招数全卖破绽与我？”
　　觑准燕南露出的破绽一杆金龙鞭抡动如飞径朝对方开的扫去
　　若常规燕南必须封门自保但他却忽然变招待金龙鞭递到时倏然运起内劲剑柄朝一压将金龙鞭击剑尖却借着弹之正好迎向无龙魔颌往轻轻一挑那条蒙面青巾已被挑开左手骈指如刀趁无龙魔微一错愕时迅即点中了他的肩井要
　　“看台”沸腾起来江湖群豪都是第一次见到无龙魔的真实面目那是一张略显清秀的脸并不凶神恶煞但眉目之间却隐然有睥睨一切的高傲和君临的勃勃心
　　燕南手持锈剑仰长啸声音里充满了悲愤：“三我替你报了杀父之仇了！”
　　随后他向几位武林耆宿一拱手：“此地的事就给各位无龙魔是杀是剐由武林同道决我先走了！”
　　不知什么时候原本相约对阵的十二星宿与十恶早已溜得净净十几名苦仇的苦主从“看台”跳刀剑齐施霎那间便把无龙魔全戳了几十个窟窿牛蹄洼沸腾了群豪有节奏地呼喊着：“燕南第一神剑；第一神剑燕南”
　　燕南和江枫、月奴、路仲远悄悄离开了牛蹄洼分手在即几兄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江枫最后打破了沉默：“燕哥你正无家可回就到我们家去住一段时吧！”
　　燕南淡淡道：“也好”
　　于是燕南随江枫和月奴一起回了河南商丘
　　斗转星移倏忽又两月时光悄然溜过
　　这燕南早饭已毕正出门闲逛忽见江枫领着一个匆匆而道：“燕哥你看谁回来了？”
　　燕南瞅了那一眼淡淡“”道：“是江琴兄弟”
　　其实他心中一差点掉泪来半是为江枫主仆劫后重逢感到高兴半是由此及彼又想起了自己失散的朋友
　　江琴抢出几步依主仆之礼向他请安道：“燕侠想江琴了”
　　眼中已是泪闪闪
　　江枫道：“次离开移他四流因生活无着做了家的护院镖师幸今无意中遇着了我”
　　燕南扶起江琴道：“既然江琴兄弟回来了我也想走了兄弟你不必强留我有许多事我还想去做”
　　当午燕南果然走了他拎着个包袱里面包着江枫送的百余两纹银和那把形影不离的锈剑江枫、月奴还有江琴一直送他到十里长亭
　　临分手时燕南叮嘱月奴道：“听二弟说弟有了孕千万要保重子”
　　又转向江琴道：“好好照顾我的江二弟有什么事你就来报讯与我半年之内我会在中州一带盘桓”
　　言讫双手一拱转离去再未回
　　送别燕南后江枫一行徒步回家蓦见家门停着一辆华丽无比的阔篷马车车帘一撩跳两个袅袅娜娜的
　　一个笑道：“江郎你还活着害得我白白为你戴了半年孝”
　　另一个也笑道：“车都车回移去团聚团聚”
　　不用说这两个正是邀月、怜星二位主
　　江枫心里一沉怪道：什么团聚团聚？这不明明是要把我劫到移去摆布吗？瞧这二脸带如笑靥却掩盖不了眼中妒火如炽心中还不知存的何种恶念？
　　想到这里江枫不觉把手伸向间的钢骨折扇但旋即又停住了——以自己手或可侥幸走可月奴怀六甲落到心手辣的移手中绝无善了之局
　　“唉燕哥燕哥这两个灾星早不来迟不来怎地你一走她们就来了？”
　　他心念电闪急忙朝一边的江琴使了个眼又朝燕南离去的方向努了努
　　江琴到底心有灵犀一点即通觑得两位主不备早把子一拧飘出三丈开外旋即拔足电而去远远一句话来：“我去找燕侠去了”
　　不料两位主连追都懒得去追邀月主朝着江枫和月奴一阵冷笑：“了这条心吧你们的燕哥是追不的了”
　　那语调直冷得让脊背成冰
　　江枫万般无奈只得朝俯耳安道：“你且宽心她毕竟是正道武林中不似萧咪咪般穷凶极恶我们且随她们去盘桓些子总能想办法平安归来的”
　　但是江枫错了他低估了极度的一旦转化成刻骨的恨将会演变成何等惨绝伦的报复！他也低估了铭心的妒忌将会把一个的灵变得何等的卑鄙、肮脏、毒！
　　当然那已是另外一个故事了各位兄弟如有兴趣请接着重温古龙侠的名着《绝代双骄》
　　【全书完】